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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感动的好文《昨夜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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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bitch
時間:
2004-11-20 10:26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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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感动的好文《昨夜昙花》
《昨夜昙花》 作者:花荫醉 ********************************************* 昙花,带着一身血红的束缚,来到这个世界上。从生至死,它无法解脱。 我是一个女人,一个有着受虐倾向的女人。花荫醉是我在网络上的名字。我在网络上寻找可以征服我,给我带来依附的安全感的男人,或者说是主人。我和很多的男人聊过,他们或者如毛头小伙般浮躁,或者给我色厉内荏的感觉,总之,他们都不是我要找的。 就在我找得已经厌倦得想放弃了寻找,打算重新回去过我枯燥乏味的生活的时候,我遇到了那一个我一直在找的男人。 “梦里取暖”。看上去,是一个温柔中带着脆弱的名字。但,这是一个男人的名字,而且,这一个男人,用SM关系里的称谓来说,他是属于施虐者。 很奇怪的一种搭配。所以,我第一次主动向男人打招呼。 我问他,为什么取这么一个奇怪的名字。他告诉我,记忆,可以让一个人即使是在梦里也能够觉得生活、世界温暖。我好奇地追问下去。他却不肯再多说下去,把话题转开了。不咸不淡地和他聊着,我以为我又遇到了一个玩深沉的男人。 然而,事实证明,他不是。 此后,若有若无地和他保持着联系。我是一个情绪化的女人。经常为了芝麻大的小事就闹得自己心情很差。而他和我正相反,总是无波无痕的,处变不惊,好像天塌下来,他都稳如磐石,不会改变。自然而然的,他成了我的情绪垃圾筒。听进了我无数萝筐的废话,包容下我许多日子里细小琐碎的烦恼。 我开始依赖他。尤其是在情绪上。我开始想要当他的女奴。 一次电话里,我装做不经意似地,半开玩笑地问他,我够不够资格做他的女奴。 他在电话的那一端沉默,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他不收女奴。从来都不收。 我正要追问他原因。他的手机响了,我们只好中断对话。 放下电话,我胡思乱想。我摸不准他的意思。他那样说是告诉我他也一样不会收我,还是说我可以是一个例外?也许,是说我是例外?如是一想,我对他更加如痴如狂。 我想见他了。此前我从来没有见过网友,更不用说是玩SM的人了。难得我和他在同一个城市,而且大家也谈得来,更主要的是大家都是单身,见一面又有何妨呢。我有意无意地暗示他想见见他,可他总是淡若轻风地把话题岔开。让我在暗地里怨恼。 五月的一天,我突然接到他的电话。他在电话里淡淡地说着,他家的昙花今天晚上会开,问我想不想过来看看。 我为他突如其来的相约而失去了应有的反应,举着电话怔在那里。电话里继续传来他淡淡的笑声:“赏花而已。怎么了?害怕我会对你做什么吗?” 我欣喜若狂。和他约着见面的细节,说话的声音自己听着都觉得娇媚了三分。 我看到他向我走来。他很高大。穿着整齐,长相斯文。眼神温和,笑容温和。无论如何,我也无法把他和施虐者这样的身份联系到一块儿。但他让我觉得亲切和温暖,虽然是第一次见面。 我们一起用晚餐,然后,我跟着他去他家。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行为大胆。再怎么说,他也还是一个不算熟悉的陌生男人,而我就敢跟着他去他家!排除危险不说,我不知道我的淑女风范、我的矜持跑到哪里去了。 他有自己的花园。而他的花园里,居然种的全都是昙花。 我一边看着,一边诧异这个看上去温和的男人怎么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满园子的昙花! 在昙花之间,他已经摆好了一张白色的小圆桌,两把精致的高背坐椅。他端出一壶茶,招呼我坐下。然后指给我看旁边那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朵。 那是今年的第一朵昙花。就会在今晚开放。他说,这是一件值得期待与庆祝的事情。我见过一现的昙花,确实美丽动人,而且难得一见,但我并不觉得这就是什么值得期待与庆祝的事情。但如果说因为今天的这一朵昙花而使我有了见他的机会,那么我也真的觉得这是一件值得期待与庆祝的事情了。 我仔细地看着这一朵昙花。花朵向上抬起,花茎弯曲,数条细长的红色的花萼包裹着白色的花瓣。白瓣红萼,有说不出的娇艳与神秘,含苞欲放,过不多时,她就会在淡淡的月色下绽放她的美丽。 他和我一起看着昙花。温情脉脉的神情,让我觉得他就是像在看爱人一样的看着昙花。醋意陡生,我故意弄出一些声响来惊动他,打断他对昙花的注视。 他微笑着看了我一眼,给我的茶杯里续上水,然后,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靠在椅背上,他问我,想不想听故事。 我点了点头。他捧着茶杯,凝视着昙花,仿佛他要说的是一个很复杂的故事,可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了,目光变得遥远而且迷离。 我静静地等着他的开场。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一个故事,对他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轻叹了口气,他的故事开始了…… 我,三十五岁,正是男人的黄金年龄。有自己的公司,也算得上是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了。我很爱我的妻子,她也很爱我,结婚七年,我们的感情都还是和刚结婚时那样好。虽然我们还没有小孩,但这样的生活,在同龄人当中,已经是很难得的了。我知道,无论如何,我也是应该知足、要懂得惜福的了。 然而,事情通常不是这么发展的。 一直以来,我都知道自己身上有一种奇特的欲望,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一样。只是这些年来我几乎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到事业上去,无暇顾及,所以这股欲望也就一直安静地潜伏着,似乎已经消失了。但,现在,它慢慢地从阴暗里走出来,浮上来了。等到我发现的时候,我已经无法再控制这种欲望。 好像总是有一种幻觉:一个女人,在我的面前,她被束缚着,在疼痛下不断地挣扎,翻滚的女体,有着无比的美妙与动人…… 这不是正常的人会有的欲望。后来,我知道这就是SM,而我是一个有施虐倾向的人。尽管SM并不像我一开始以为的那样是一种变态,最多只能算是一种性倾向的问题,就像是同性恋一样。但我还是觉得这是一种阴暗的欲望,无法接受。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和我自己的欲望搏斗,刀光剑影,血肉淋漓。我一直以为自己定力过人,不会为欲望所困,现在才终于明白,世界上最难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和自己的欲望对抗。日日夜夜,天人交战,难见止境。 很多个夜晚,我看着身边熟睡着的妻,无法入眠。即使是入梦已深,她仍抱着我的臂不放,脸贴着我的臂,睡得香甜,一副满意而知足的样子。我不知道如果她知道我有着这样一种欲望后会怎么看我,还会不会这么眷恋这么依偎着我。她也许会说我是变态,也许会避我如蛇蝎……我不敢想像下去。 我也试过找别人。我有钱,我可以用钱买来欲望的释放,不论是一夜欢情还是金屋藏娇我都有那个能力。有好几次了,只要我点一个头,或者伸一伸手,对方就会如小鸟依人般地偎进我的怀里。然而,我就是点不下头,伸不出手。妻的影子总是在我的眼前晃动,那灿烂的笑容,柔媚温婉的眼神……我真不愿意看她的脸上出现受到伤害的神情。 我以为随着时光的流逝,自我的控制,可以让欲望消失,至少重新回到原来阴暗的角落去潜伏。然而,这是我未曾面对过的一种欲望,如同一位妖媚的女子,居然懂得进退,懂得刚柔相济,在翻舞纠缠之际攻城掠地。我越是想着路数去回避,却越是给她让出城池。几番回合下来,不曾忘记,不曾脱身,反倒越陷越深了。 我的失常,就是连妻也看出来了。她问我是不是公司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对着她关心的面孔,我觉得自己虚弱,于是扭过脸,找出借口来笑着搪塞过去。我知道她不相信我的借口,因为她的眼睛里还是写着担忧。但在我与欲望抗争之际,我真的分不出更多的神,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消去她眼里的担忧。 …… 我终于承认,我必须做一次。我对自己说,只要做过一次,我就一定能把握好自己的方向:或者在这条路上尽我自己所能地好好走下去,或者,也许真实的感觉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美好,那么,我就可以安下心来。 仿佛就此打开了潘朵拉魔盒,我开始着了魔似地计划着。我无法做出背叛妻的事情来,而且,也无法一直瞒着她,让她担忧下去,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知道。 …… 我至今也无法忘记当时她的神情。她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我,我逃开了她的眼神,看着地板说话,只有这样,我才能把话说完。看着她的眼睛,我无法把这么肮脏的欲望告诉她。随着我的讲述,她的眼神慢慢地柔和了下来。在我说完之后,她垂下眼睑,静静地,只说了一句话:你给我一些时间。我点点头,拥抱了她一下,亲吻着她的额头,感谢她的冷静与包容。然后,我走了出去,留给她空间和时间去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事情。 接下来的几天,生活如常进行,两个人都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在彼此仿佛若无其事的样子下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尴尬。我们都不提那一个晚上的事情。她沉默,而我更不想开口催促询问她考虑的结果。 这样不尴不尬的局面差不多维持了一个星期。这一天,我回家的时候,看到她正在摆弄一盆昙花。看到我进来,抬头欣喜地告诉我,晚上家里的两盆昙花都会开花。 进入五月,天气已经开始变得燥热,又是接近梅雨季节,空气里弥漫的湿气常常压着人的精神,没来由的就生出些些倦怠和烦闷。我无精打采地应付着她的话。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那么喜欢昙花。南方的气候温暖湿润,得益于此宜人气候,很多一年只开一次的花在这里却可以有两次花期。昙花的花期多是在五月,而这里的九、十月的气候与五月相近,所以,只要养分供应得上,昙花一般都能迎来一年里的第二个花期。但就是如此,除了那几个少得可怜的夜晚外,昙花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根本是乏善可陈:既没有可以观赏的叶,也没有玫瑰茉莉的花期长久。然而,她不种玫瑰,不种茉莉,独独只种了两盆的昙花。每一个昙花要开的夜晚,她会拉着我,要我陪她守着,看一夜之间的花开花落。我一般都会陪她,尽管我有的时候觉得这样耗一个晚上有一些无聊。如果我有事需要应酬,实在不能陪她,她也会自己一个人守着。 她大概发现了我情绪上的低落,走过来,温柔地要我先去洗澡,放松一下,换换精神。 洗完澡,打开浴室的门,发现房间里的灯都被关上了,光线极暗,只有从客厅处透过来一些摇晃的昏暗光线。我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到客厅去看个究竟。 我看到客厅中间的桌子上摆着的鲜花、烛台、红酒、玻璃杯,鲜花烛台之间是一盒生日蛋糕,蛋糕上插满蜡烛,烛光摇曳。妻站在一旁,看到我,笑着说:“生日快乐!”烛火中,她的眼神明亮闪动,笑容分外甜美动人。 我自己都忘记这一天是我的生日了。 我们一起坐下来,吹蜡烛,切蛋糕,你一口我一口地相互喂着吃。昙花就放在我们面前,花苞已经开始在极缓慢地张开,淡红的萼片依然包裹着花瓣,原本洁白的花瓣在昏黄的烛光下,染成了朦胧的淡黄色。 我笑着对她说,“醇酒,美食,奇花,佳人,这一个生日之夜可真是难得了。” 她听了就笑,说,“我还没有送你生日礼物呢。”笑容里突然多了一丝羞涩出来。 我有一些好奇什么样的生日礼物会让她有这种神情。睁大眼睛看她。她却笑着要我闭上眼睛,要我等她说可以了才能睁开眼睛来看。 我依言闭上了眼睛。我听到一阵穸穸嗦嗦的声音,还有她轻微地喘息声。我真弄不清她想要做什么了。 “好了。”她说。 我睁开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赤裸着身子,正跪在我的椅子的旁边。身子一半显在烛光下,一半则隐在黑暗中。她半仰起头来看着我,烛光洒在她脸部光滑的皮肤上,烛光中,她的双唇微张,睫毛轻颤,眸光闪动。一时之间,我觉得目眩,我分不清这目眩到底因为跳动的烛光还是因为她突然呈现在我面前的赤裸,而且,是用这么柔顺的姿势。一恍惚,她就和我脑海里那个幻动已久的女人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我深呼吸了几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欲望,笑着问她:“这就是你给我的生日礼物?”我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一些。 她轻轻地摇着头,眼睛看着我,“不,不完全是,”她把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摊开手掌,“还要加上这个……” 她的手掌上赫然躺着一卷红绳,掌心的那一段还保留着被她紧攥出来的弯曲形状…… 我的笑容僵住,我的整个人也都僵住了,几乎说不出话来。“你……” 她看着我,轻轻地笑了起来,“是的,我愿意。” 我闭上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猛地推开椅子,把她紧紧地揽在怀里,伏在她的肩头,贴着她的颈部,吻她,感觉到她温暖而淡香的皮肤下动脉在急速地跳动。那一刻,我真的觉得有她在我身边,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她在我怀里安静地任我抱着搂着,直到我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搂着她从地板上站了起来。 她把绳子递到我的眼前,那么温柔地看着我,“亲爱的,生日快乐!” 我从她的手中接过绳子。绳子很柔软,还带有她的掌温。我依然不敢相信这一切会是真的。几天前还觉得那么遥远的梦想,突然之间就触手可及了。太快,太突然了。 我的眼睛里一定有很深的怀疑,她也一定看懂了我的眼神,我的想法。她的双手轻握成拳,然后并在一起,伸到我的面前,像递过来一支饱满欲放的花朵。 当我把红绳按在她的腕上的时候,我犹豫地看了看她。她看着我,点了点头。她的表情坚决,但我知道她也一定有着和我一样的紧张,因为她并在一起的手轻轻地抖着……我深吸了一口气,抖开红绳,开始在她的腕上缠绕起来。 我没有特意去学捆绑,虽然我有看过一些这方面的图片资料。我原本的打算是先告诉妻,等她觉得她可以接受的时候,我再学这个也不迟。我没有想到她会给我这么一个意外。 我只能按自己临时的想法去做一个最简单的捆绑。红绳在她的腕上一圈又一圈地缠绕着,把两只手腕束缚在一起。我小心的缠绕着,担心会伤到她,叮咛她:“如果觉得紧或者疼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她点点头,“嗯”了一声。她在看我捆绑,很专注地看着我的动作,看着腕上一圈又一圈的红绳,眼神里有一种东西在慢慢地流泻出来,那是我从来不曾在她的眼睛里看到过的,但让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红绳穿过她的双手,与原先的交错出“十”字,我紧了紧红绳,再缠了几圈才打上结。红绳还留下长长的一段握在手里。 我稍稍退后一步,审视着自己第一次捆绑的效果。我第一次发现妻有这么美丽的一双手腕,匀称而且圆润。妻选的红绳不知道是什么质地,在烛光下有着丝质的淡淡光泽。手指已经松开,不再轻握成拳,烛影中,散开的手指绽放如花…… 呼吸急促,心跳如擂,仿佛时光倒流,我又变成了血气方刚的少年。我看向她,她的视线正从手上抬起,迎住我的目光。彼此凝视着,我看到她眼中跳动着的火焰。 我想要她。缓缓地拉着手中的红绳,把她拉到身前,然后,一步一步地倒退着,引着她走进卧室。她柔顺地随着我行动,眼睛一直看着我,目光中充满了信任。 进入卧室前的最后一眼,我看见客厅里那盆昙花在不知不觉中已然开了八分,溢出满室清香。花瓣层叠,萼片张开,但依然弯曲向上,殷殷护花。烛光摇曳,花颜别样娇媚。不知为何,我脑海中闪过“洞房花烛夜”这一句来。 他又停了下来,再一次看着昙花出神。那花已经开了四分,正是最娇羞可人的时候。早已有清香溢出。说是清香,只有把距离拉开了,才会有清香的感觉。太近了,也许是味道过于浓冽,反倒觉得像是粽叶的味道,清则清矣,香却是丝毫也谈不上。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速度也不快,时断时续,时常停下来看着旁边那朵昙花,仿佛是在赏花。 虽然他的话凌乱而且不连贯,很多地方一略而过,代之以长时间的沉默。然而,那所有未曾言出的细节,都已经在他的眼睛中写出。从他的眼神里,我几乎可以看到那些细微的记忆在他的脑海里正如同回放机一般地一遍又一遍回放不休。那些缓缓地在他脑海里流动着的东西使他深陷于过去那一段快乐日子的记忆里,几乎已经忘记我的存在,忘记说话了。 我始终保持沉默,只是听,并且看着他。在他一开始提到她的时候,他的那种眼神就让我明白,我与他之间不可能有我想要的那种关系了。 就像他解释他取的名字那样,他是一个活在自己的记忆、自己的旧梦里的人。他所有的激情、爱都附着于那个女人身上。我虽然还不知道他们之间后来遭遇了什么,但那一定是一个很大的打击,让他所有的激情与爱戛然而止,并且从此不再燃烧。 一个人,一生只有一次刻骨铭心。也许会谈很多次的恋爱,会经历很多种的感情,也许每一次都比这一次更惊天动地、轰轰烈烈,但,真正让人疼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的,也就是唯一的这一次而已。在这一次之前所有发生过的,只是为了这一次而酝酿、准备;而在这一次之后所发生的,更多的时候,都只是一种重复,仅是出于一种需要。 那个女人带给他的,就是这样一种刻骨铭心吧。 SM一旦经历就毕生难忘,爱情本身也是让人难以忘怀,SM和爱情碰撞在一起时产生的是人世间难以匹敌的一种最极致的美丽。然而,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极致的美丽熄灭之后,留下的是再也无法生长的荒野。 亘古的荒凉换取可能只有一天的炫目华丽。 值得吗? 各人有各人的答案。我是求而不得。即使是有心要换取如此短暂的一个美丽,也是艰难。爱情与SM,就像是熊掌和鱼,难以兼得。能兼而得之,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幸福,是一种羡煞多少人的幸运。 对于这个未曾谋面的女人能非常幸运地既有爱情又可以经历SM,我既羡慕又嫉妒。但我无法不承认,她在他生日之夜所为他做的那些事情,对一个并不十分了解SM的女人来说,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大智大勇的行为。我唯有深深惊叹。 “她真是一个难得的女人。”我由衷地慨叹。 他收回目光,微笑着点了点头。“是的,很少有女人能像她那样做得那么好。”他的笑容里有一些苦涩。 我知道他的话里丝毫没有贬低我的意思,但我还是忍不住抢白他,就像一个小孩子想在大人面前表现自己一样:“这可难说了。” 他微笑地看着我,像在纵容一个任性的孩子:“我知道你也是不错的。” 我不错又如何?无论如何,在他心中,我是比不过那个她了。闻言有些黯然。我已经习惯了他,要我再去找一个如他优秀的男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而且,合不合得来、能否如他那般知我容我还是另外一回事。 “我当然是不错的,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但我还是装出一副骄傲又得意的样子。 他莞尔。 不想让他发现我的失落,我继续胡说八道下去:“《射雕英雄传》里老顽童就曾教训过郭靖,听故事的时候,要问后来怎样了,要是不问的话,说故事的人讲故事就不大有精神了。那后来怎么样了?” “调皮。”他笑骂了我一句。但也收起心思,接着刚刚的话说了下去。 那一个生日之夜是我毕生难忘的。可以说,那一个晚上,改变了我的一生。我从前不相信什么命运之说,然而,当我落进命运的棋局里时,由不得我不相信命运之中真的一切早已有所安排:就是要安排这么一个她给我。 那一个晚上是一个完美的开始。接下来,原本平淡的日子突然之间就充实而且紧凑起来。我们一起在网上选购合适的工具;一起看图片,评论每一种姿势;一起找各类相关的文章出来读,并且交流彼此的心得……有的时候,我也进聊天室,和一些有着同样爱好的朋友交流彼此的经验和感觉。我让她一起进聊天室和大家聊聊,但她总是笑着摇头,最多只是坐在我的旁边看我和别人聊天,偶尔帮我说两句话。 曾经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女孩通过我问她:“肯为他做这些,是不是怕他找别的女人?可是你又这么放心地让他来这样的聊天室,难道不怕他另外找别的女人?” 妻低下头,只浅笑着说了八个字:“两人同心,其利断金。” 我依着她的话回复了那个小女孩,小女孩沉默良久,方才说了一句“你们真幸福”。 幸福吗? 我想我们真的是很幸福。在聊天室看过了许多的聚散离合之后,比起那些一直寻找而找不到的人和那些得而复失的人来说,我们真的是很幸福。 有的时候,我会想,也许妻本身就是有一些明白自己有受虐倾向的,所以,她几乎没有让我费什么力气去说服就已经愿意接受捆绑,甚至主动配合。但我依然觉得能娶到这么一个爱我、肯接受我的SM倾向并且愿意与我配合的女人,是何其幸运的一件事。 SM里可以说是花样百出,而我独独乐衷于捆绑和鞭打。而灌肠或者“黄金浴”之类的,因为觉得肮脏,所以并不喜欢;而羞辱、奴役这类则好像天生与我无缘,完全做不来。 妻在这方面仍与我有着不约而同的合拍。只是我更偏爱于捆绑,而她似乎更喜欢疼痛,尤其是被束缚状态下的疼痛。 在妻的配合下,我的捆绑技术一日千里,可以绑得又快又好。但是,每一次捆绑时妻都要我慢一些,再慢一些。我以为是她觉得不舒服,就尽量放慢速度来让她适应。 用的一直是生日之夜妻送我的那条红绳。那条红绳紧束着身体时带来的美感是任何一种绳子都无法制造出来的。 妻总是跪坐在床垫上,微微地低着头,偶尔抬起头来看我,眼睛里是一种几乎溢出的温柔。当我拿着红绳在她的身体左右上下地缠绕时,她依然低着头,唇角带着浅浅的笑,垂落的视线追着我的身影:我转到她的左侧,她就跟着把头微微偏到左侧;我转到她的右侧,她就跟着把头微微偏到右侧;我若是转到她的身后,她的头就侧偏着,并且稍稍向下倾斜。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我的心里总是会涌起这一句诗。 打上最后一个结,我会退后几步,细细地看着,对不满意的地方做一些细微的调整。有的时候,我会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看她紧缚着一身红绳,安静地跪坐在床上,低眉敛目。灯光幽黄,照影朦胧,乌发披散,肌肤如玉。她是那样静穆而端庄地跪坐在那里,宛如文艺复兴时期大师手下雕刻出来的凝固却又灵动非常的大理石雕像,让人看了心生圣洁之感;而一道又一道贴肤紧束的红绳,又让她如若夏夜里盛开的昙花,有着神秘的华丽与不可思议的脆弱。圣洁与脆弱,那是何其矛盾的一种美丽;让人心生敬慕又忍不住想亲近、呵护,又是何其矛盾的一种心情。我每每感叹语言的苍白,无法形容尽她那一刻的美丽,也无法形容尽我那一刻的心情。 她会抬起头来仰望我,追着我的眼睛看。凝视中,我可以看到她的眼睛里仿佛有一种东西像花一样地在绽放,不断地打开花瓣、打开花瓣、再打开花瓣,直到花瓣层层叠叠铺出一张网,把我包裹在最中央,沉醉。 …… 也有鞭打。第一次鞭打的时候,我真的下不了手。那是我心爱的女人呀,我却要亲手鞭打她,让她疼痛…… 她被束缚着,静静地伏在床上,侧着脸,闭着眼睛等待。她也紧张,身体绷得有一些僵硬。 因为欲望。仅仅是因为我的欲望,所以要让她承受这些?这应该吗?我迟疑起来。我不知道当鞭子落下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就算我设想过一千次一万次了,力度与角度全部都计算精确又怎么样?只是设想,而不是执行。真实的执行过程中会出现什么,是永远也无法设想得尽的。而且这是鞭打,唯一的结果就是疼痛。 我的迟疑加重了妻的不安。她睁开眼睛,转过头来看着我,问:“怎么了?”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里的鞭子。摇了摇头。“没什么。” “打吧,我做好准备了。”她重新伏好身子。仿佛有一声极轻的叹息掠过我的耳边。 我的手心在出汗,握在手中的鞭柄因此而有一些滑手。我把手心在大腿上蹭了蹭,紧握了一下手里的皮鞭。清清喉咙,我狠下心来说:“我要打下去了。” 她安静地伏在那里,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皮鞭挥舞着落下。“啪!”皮鞭落在她的背部中央,发出清脆的响声,随之而响的还有她忍痛的沉闷哼声。我的心在鞭子落下的那一刻有了如释重负的轻松,随即又马上收紧起来。看到她的身子猛地一紧,我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扔下鞭子,我把她压在身下,紧紧地抱在怀里。她在我的怀里颤抖个不停,我不断地吻她,吻她的颈子,吻她的耳垂,吻她的面颊,吻她的唇角……轻轻地吐出一口长气,她终于不再颤抖,在我的怀里安静下来。 “疼吗?”我在她的耳边问她。 她摇摇头,睁开眼睛看着我说:“不疼。” “那你抖个不停。” 她的眼波流转起来:“我喜欢。”眼睛亮得出奇,在黑夜里像两颗星子。 后来渐渐就不会有犹豫。我可以毫不迟疑地挥起皮鞭,在她的全身落下,打出纵横交错的红痕。看着她在我的皮鞭下翻滚挣扎,看着她在鞭打的间歇急促地喘息,看着她因为疼痛而发出小小的尖叫声……都是以前我们从未曾经历过的。为了确保不会给妻造成真正的伤害,我必须冷静地掌握局势,心情是一种被抑制但深沉的快乐,就像是滚烫的岩浆在地表缓缓漫流,而不是一下子被喷发到高空中一样。这种快乐让人如痴如醉。 鞭打结束的时候,把她扶起来,搂进自己的怀里。她的身体绵软无力,像一株风雨过后的花朵,娇不胜力,软软地靠在我的胸口喘息不定。细细地抚摸着她身上微微浮起的鞭痕,肌肤上鞭痕斑驳,放松下来的身体有一种安定与坦然的美丽。 但不管她有多么疼多么累,总是会抬起头来看我,她的眼睛里,有一种疼痛过后特有的轻松与柔媚。在她仰起头来看着我的时候,依稀里,总觉得她就像一朵不论长得多低也要昂首绽放的昙花,仿佛整个生命都在燃烧,安静又惊心动魄。有的时候,我想,妻那么地喜欢昙花,是不是冥冥之中早已经有了什么契合约定?我想不清楚。 …… 我终于读懂那一个难忘的生日之夜妻的眼神:那似曾相识而又未曾见过的,是爱,是更深的爱,是潜在欲望底层的爱…… 如果不是SM,我不会发现妻身上还有那么疯狂激烈的一面,我也不会发现除了火山爆发式的激情与平淡生活里的温情之外,还有一种如岩浆般缓慢流动又灼烈烫人的感情…… 重新认识自己,重新认识对方。在彼此的眼里,对方突然之间不再是一起生活了数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都有了一种新的感觉。好像两个人在重新谈一场恋爱…… 那是很快乐的一段时光,是我这一辈子最幸福快乐的日子。一直到现在,我都这么觉得。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说完了他的故事,但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了,只是看着昙花出神。 昙花已经盛开,花瓣如雪,花蕊如莲。我总觉得昙花与莲花有几分相似,但与莲花相比,又少了一分清纯多了一分野艳。是因为盛开在黑夜而且太短暂,所以恣意展现美丽的关系? 他的叙述连贯了许多,但很多地方却让人听之不解,仿佛只是他自己在对着昙花喃喃自语。 她会懂得。那本来就是他们共同的经历、共同的记忆。 昙花会懂得。他把昙花当成了她。 他不断地说着他的妻子与昙花,有的时候混为一谈,状似迷狂。我有一些后悔来这里听他的故事,并非害怕他会对我做什么,而是担心他。我知道我的到来,如同一下子把那些埋在地底的古董捧到地面上,失去了地底那种特有的潮湿与阴凉的环境,又没有妥当的保护措施,那些记载着悠悠千百年历史的古物很快就会变得脆弱残损。虽然诉说是一种释放,我怕他承受不了这种久抑之后的释放,走火入魔。 我清了清嗓子。问他:“那么,你们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仿佛从梦中惊醒,惊异地看着我,半晌才回过神来,眼睛恢复清澈。他叹了一口气,给茶杯续上水,盯着茶杯中淡黄色的芬芳液体,他的嘴角扯了扯,是一个苦涩的笑容:“一场车祸。她,”抬起眼来看着我,他的手做了一个没有了的手势,“走了……” “对不起。”我马上说。但总是迟了。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什么了,已经过去很久了。” 真的没什么了吗?真的没什么了他为什么还要取一个“梦里取暖”的名字?真的没什么了他为什么要种下满园的昙花?真的没什么了,他为什么会那么深情款款地看着昙花,一如看着深爱的女人?…… 我什么都没有说。素常看到别人沉溺幻想沉溺过去,总是会忍不住要说上两句。但面对他,我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沉默地痴看着昙花,落寞又脆弱的样子,仿佛现实的一颗尘埃就可以把他的世界完全打碎。我忍不下这个心。如果永远都能在“梦里取暖”,那何尝不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至少,他有取暖的地方。 我也看着昙花。经过这一夜,昙花再也不是我从前认识的昙花。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肌肤如雪,红绳加身,花耶?人耶?难以分清。 一夜绽放,转瞬即逝,花耶?情耶?难以言喻。 也许并不仅仅是因为那个女子喜爱昙花,他才种下满园的昙花,更是这所有的激情都有如昙花。 看着昙花的时候,我已经做出一个决定。我推开椅子走到他的身边,然后跪了下来。 他吃惊地看着我:“你这是做什么?” 我不回答他的话,只是伸出我的双手,送到他的面前,然后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 我要他绑我。 他摇头。“我不再做了,你知道的。” “绑我,就这一次,算我求你。”我不理会他的拒绝。 他闭上了眼睛,摇头叹息。“不……” “求你。”我固执地跪在那里,执意要他绑我。 他睁开眼睛,痛苦地看着我。那种伤痛的眼神真让我心疼。但是我不肯起来,我要跪到他肯绑我为止。就这么僵持着,良久,他终于长叹了一口气:“好吧。就一次。” 他站起来走到房间里去拿绳子。步履有一些摇晃,不似我刚刚见到他时那样步履沉稳。那一刻,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但已经开始,无法再收回了。 他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卷红绳。站在我的面前,他伸出手来抚摸我的面颊,为我理着被夜风吹乱了的散发。像是一个父亲在宠溺他最宝贝的女儿。接下来,他把红绳按在我的手腕上开始慢慢地捆绑。 我看着他绑,他的动作很慢,但很流畅,每一个步骤都是不假思索地进行着。他绑得专注,看着他专注而用心的眼神,突然之间,觉得非常幸福,仿佛自己是他手心里最珍贵的宝贝,让他小心捆扎小心呵护。我希望这样的过程越慢越好,永远都没有结束也许是最好的。但他已经在打最后一个结了。我真想看看他的眼睛。 “看看我,好吗?”我恳求他。 他抬起头来看我。我看到了他的眼睛。我看到了他眼里的如痴如醉,我也看到了他在看到我之后那份如痴如醉晨雾一般地渐渐消失…… 他的身体颤了一下,移开了视线,看着昙花,轻声说:“对不起。” 好像一盆冷水当头倒下,浇醒了我。我瘫坐在自己的双腿上,全身无力。所有幸福的感觉原来都是借来的,烟消云散。他所捆绑的,是她,是他眼中那个如昙花一般带着血红色束缚的女子,不是我。 我吸吸鼻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挤出一个笑容对他说:“没什么要说对不起的呀。以前没被绑过老想着被绑,真被绑起来了才知道这滋味不好受,你还是给我解了吧。” 他“嗯”了一声,并不多说什么,低下头给我解开了绳子。把红绳收在手里,他久久地看着,却不抬起头来看我。 我呼出一口长气。这一个夜晚,这一个故事应该结束了。昙花丛中,我看到,一个女子,全身被红绳紧束,冲着我微笑。双唇翕合,仿佛在说着什么。我凝神看去,读着她的唇形,终于读懂了她的语言: 如果,我是那一朵昙花 黑暗里的辉煌是我的宿命 那么,让我在你的眼前绽放 我一夜的华丽 也许 可以 温暖你的眼睛 如果,我是那一朵昙花 遥远的清香是我的灵魂 那么,让我在你的鼻间停留 我浅淡的快乐 也许 可以 洗去你的阴霾 如果,我是那一朵昙花 如雪的花瓣是我的心 那么,让我在你的胸口合拢 我层叠的爱 也许 可以 包容你的伤感 如果,我是那一朵昙花 血红的束缚是我一生的衣装 那么,让我在你的掌中凋零 我褪落的红装 也许 可以 化成你掌上的纹 纠缠 相伴 一生一世 ********************************************* 后 记 梦里取暖的故事结束了。一个人的刻骨铭心,绵绵不尽,但换到笔下,再长也有写完的时候,也会有一个“END”。 我没有再见梦里取暖,虽然我们还通电话,像老朋友一样若有若无地联系着,聊着。 我常常会在一个人的时候想,每一个女子都是一朵花,在寻找或者等候那唯一一个懂得欣赏她的赏花人,也许等到,也许等不到。梦里取暖的妻子是昙花,生命短暂,但她遇到了那一个懂得她的人。那么,我是什么花,又可否遇到一个懂得欣赏我的赏花之人?我不知道。 推开窗,眨眼间已经快到六月。凤凰花已经开了,不多日,又将是满城如火如荼。
作者:
u8u8
時間:
2004-11-20 04:14 PM
意霪
作者:
winner55
時間:
2004-11-23 12:52 AM
男主人公艳福不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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