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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3-9-3 11:0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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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三棵树(SM是什么)
一、城堡
在人性的辉煌都市的郊野,不知何日,不知何人构建了这SM之城,影射着都市中所有扭曲和诡谲,收纳着都市里不见天日的欲望残渣。它是正人君子不屑挂齿的魔鬼乐园,也象这都市尽头的守卫城堡。
都市里的父母们在孩子面前,从来噤口不提城堡的事情。他们都是忠厚的好人,所以其实他们也并不很清楚城堡里的事情。可是玩耍的孩子偶尔还是从卧室的门缝里,听见几个断续的词语:“血腥…放荡…恶心…”,那压底的嗓音,紧张而又神秘。
终于孩子长大到可以爬上城墙,在那里他第一次在夕阳的逆光中,看见了遥远的城堡,它的模样看不真切,它的轮廓那样狰狞。“呀~~~~~~!”,孩子在心里说。
从城墙走下来的时候,这个聪明的孩子才从极度震惊中稍稍恢复。“那是个游乐场吧,里面有旋转木马和秋千?也许是一个真正的守卫城堡?可是它在防卫着什么?那样的可怕,是为了吓退人性都市以外的敌人吗?是为了守望跑出都市游荡的儿童吗?”
那天孩子唯一能够确信的是,城堡是这都市里人们能走到的最远的地方,是这座都市的边城。
后来,孩子长大了。不知为了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走进了那座黑暗城堡。在城堡里,他迷失了。
你曾否有过这样的感觉:这是哪儿?它是什么?我究竟是怎么了?我究竟在做些什么?那是一种无边黑暗的感受,没有道路没有方位感甚至大声呼喊也没有回音。你的手没有抓处脚没有踏处四方都没有凭恃,你悬空着漂浮着,每个方向都是无底深渊,自由,自由啊,哈!你可以向着每一个方向堕落!!!所有的阅历所有熟知的社会规则好象都失去了效力,因为这是一个异构的世界。唯一能够给你一点安全感的,是你还能够在黑暗中触到一根纤细易断的蛛丝--你脆弱的良心。
那时候你需要一个坐标标定在你这个异构世界里的方位,需要一点光亮看清每个方向的终点。
是为本文缘起。
二、恐怖的极端
这篇文字在构想的时候就感觉到几个问题:
1、缺乏真实证据的支援,通篇将会是想象和推测的沙堡,一个反面的事实就会使它全盘崩溃;
2、以魔典编委会名义发出的征询意见书,迄今还没有得到任何回音,而alternate这个概念实在是太重要了。
3、由于比较比较缺乏必要的心理体验,因此观点可能有先天的缺陷。
4、完全不作评论地叙述,还是加入通行的价值取向做参照?
前三个问题,只能再次期盼朋友们的参与。如果朋友们有兴致扔来结实的砖头,我会很高兴地把它加进这个沙堡里去。后一个问题,既然我不准备自负到把这篇文字当成SM终极指南,那么也就不必担心谈论SM中的善恶是忽视了观众的辨别能力。这里要表达的,原本就是一些个人观点,因此我还是要不时地说我喜欢什么和不喜欢什么。
言归正传,鄙狼以为在暴力这个向度上,SM的极端是杀人――不是杀人幻想,而是谋杀行为。
并不是所有的色情谋杀都与SM相关,多数强奸杀人案中,谋杀者残忍地杀死已经被污辱损害的女子,其原因倒也不是寻找快感,而是为了灭口。不同地,如果一个嗜血色魔杀人,他会从杀戮过程本身得到生理上的快感。非要在两者之间做一个比较的话,我认为后者比前者更令人厌恶也更危险,因为他有更多的杀人动机。他们决不仅仅生活在恐怖电影里,警局档案中有他们倒霉同志的案底,他们的确生活在人群中,(甚至我们身边?怕怕)。
(“嘘!证据!证据!”“这证据莫,须有!”老狼拿出了秦桧老前辈的口吻。)
即使有了证据,我也并不是情愿把嗜血色魔加入SM者行列的,我更愿意把他们加入野兽的范畴。因此我们不妨试试,先来设想一头母兽的一天。
三、母兽的故事
傍晚,母兽醒来了,这一觉睡的很舒服,就是有点渴。于是它来到湖边,却冷不丁地看见了它。要是平常,母兽根本就不拿正眼看它,可这一天正好在四月,一种没来由的冲动使母兽冲上去。公兽开始逃避,但被追上了。公兽完成了鉴定强者淘汰弱者的义务,于是不再反抗,新生命开始孕育了。
事后母兽便去喝水,一切归于平静。母兽显然没有自豪或喜悦,尤其令人欣慰的是,母兽并没有对它说:“对不起我刚才实在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冲动,现在我悔恨自己居然象一头野兽那样深深地伤害了你,我真的很抱歉。”
月亮升上半空的时候,几头鹿也到湖边喝水。另一种欲望驱动着母兽,它悄悄接近暴然而起,成功了!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身形是多么地充满力度和美。一切再次归于平静,它漠然望着八百米外继续喝水的另外几头鹿,不明白它们为什么不愿近前一起玩耍。“其实我都吃饱了”,母兽想。当太阳再次升起时,母兽又睡了。
恐怕没有必要再对上面这个故事发挥、阐述,我们实在不可以把嗜血色狂不负责任地推入它们纯洁的精神世界。那的确、的确是人性的一部分!而且更不幸的是他们具备SM的心理特征:从负面行为中获取正面感觉:刺激或者叫快感。他们离我们究竟有多远?如果你不是一个SM爱好者,你同样可能从公开处决一类的场面中体验到不可言说的冲动,这种冲动当然不一定和性有关,但它一样违反你的理性。我没有证据证明旁观者可以当场产生性冲动,但一个半蒙昧的少年想象着性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它完全可以不期然地同时进入他的脑海。公开处决的消失,大概也是怕教坏了这一类的人吧,呵呵!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应当是:色魔为何嗜血?他是天生的、无可挽回的吗?有没有控制杀人欲望的途径?
四、恶魔的血统
实际上,将杀心异质化为性的冲动,恰恰就是一种寻找其它宣泄机会的过程。
远在久远的过去,人们就不再杀死从其他部落抓到的俘虏,因为聪明的祖先发现,这些俘虏是蛮可以再加利用的。鄙狼斗胆推断,第一位因此逃生的先人,应该是一位女性。正是那个时候,人类开始珍视生命,并骄傲地发现同类的生命与野兽生命相比,其价值完全不同。因此祖先逐渐发明了一系列工具,去控制自身的杀人欲望。
其中杀人欲望的来源有:1、猎取食物(吃人那时候可不算新闻),2、求生自卫,3、抢夺资源;
杀人欲望对人类行为的驱动方式有:1、恐惧(促使人体产生大量肾上腺素,并使人精神振奋),2、快感(这种莫名的快感由一系列莫名激素导致产生,你要是知道名儿你就赶紧告诉我。)
而控制工具的品种,则随着出现时间的次序依次是1、习俗,2、法律,3、道德。这些工具的工作方式,是首先在每个人心中制造出一个警察:对杀人行为的犯罪感,当这个警察未能阻止杀人行为的发生时,法律就消灭杀人者,以期向人们心中派遣另外一名警察:对犯罪的恐惧感。顺便说一句,法律大人弱化制造恐惧感的努力,是近代的事情了。
当两位警察叔叔出现时,杀人欲望的出口就非常狭窄了。而不幸的是与此同时,杀人欲望的来源却多了许多。
欲望的新来源:1、复仇,2、获得财物,3、获得地位,4、恐吓其他人……
打住,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仅仅第3条可以成为嗜血色狂的成因。
在他和他的牺牲品之间,有什么比随意处置生命更能说明两者地位的差别?!在我们看来,杀人的场面血腥,令人恶心,而对他来说,那是一个多么荣耀的过程!
可惜不能随便杀人呀,唉,怎么办呢!欲望在寻找一个可以替代的出口。瞧,这个替代品来了!它就是性。
在我们杀人欲望的历史故事上演的同时,性也在演出着它的历史故事。从它的故事里可以整理出许多线索,其中对于讲述嗜血色魔故事有用的那一条是这样的:
本能的生殖冲动――>无生殖目的的享乐――>对享乐机会的占有欲望――>地位的象征……
天那,故事里的这两位角色终于走到了一起了!一个穷凶极恶,一个娇艳乖张,他们开始孕育一个地球上从未见过的行为:嗜血色狂。
写到这里鄙狼不禁油然生起一个胆怯的疑问,我不是不尊重你们,亲爱的列祖列宗,可是看看这部历史,你们在这几十万年里,究竟都忙了些什么呀?
五、当恶魔出生时
我们来仔细观察一下嗜血色魔这个恐怖婴儿出生时的场景。我很想画一张图来描述这个过程,那张图上将满是线条、箭头和方框圆圈,可是留言板上很难画得上去,所以只好多罗嗦一点。
首先,嗜血色狂这个恐怖精灵要寻找一个附体的对象,这个挑剔的家伙希望那对象身上已经有几个精灵在等它一起来玩耍,它们是:1、杀心,它在驱动着他拿起屠刀;2、犯罪感和恐惧感,它们站在欲望和行为的临界点上向回驱赶。现在这个倒霉蛋上不去、下不来,准备找另外的出路。他知道性行为一样可以达成高人一等的成就感,一样可以用来报复和毁灭。可是在那边,他再次遭到两个精灵的戏弄:3、性欲的怂恿;4性压抑的阻击。可怜的家伙已经快要疯了,他象一头健牛,放眼望去只见四方都是红布!
这时候,那个新的精灵压抑着狂喜,悄悄附到他耳边,用阴柔的、微颤的、甜腻腻的声音说:“来吧,从这里,再往前走,走过去呀,好爽的哦~~~~,你能行,对,再来一点点,一点点……”
我不知道这件事情发生在哪一年,也不知道发生在什么地方以及他是谁,但是我的确看到了接下来的事情:一团弥漫到无所不在的红雾,几点污渍,一声惨叫,和一阵令人作呕的快活呻吟。
精灵们恶毒地大笑了,除了犯罪感和恐惧感。他们实在没有想到在坚守碉堡的时候,敌人却从身边不远的地方穿破了防线。
而那个流氓大亨,还记得吗?它叫性压抑,它居然也在一边痛惋地顿足捶胸!
六、关于本文的题目
最重要的角色几乎都出场了,尽管有些隐藏在暗处,我们也还没来得及喝出他的名字,但以后我们会发现他是真正的主角。
你如何判断一些木头枝条里,哪个是主干,哪些是枝节?显然,它不但要足够粗壮醒目,而且必须最长,它的根还要能够深深地扎入黑暗的地层。
我花了这么长时间讲一个血腥暴力的故事,并不是因为嗜血狂想是SM世界的唯一入口,而是因为暴力是和SM相关的特别醒目的一个线索(虽然不是最长的一个,后面我会把SM的主干解释成控制)。
没有SM,暴力也可以写出独立的历史。我们先来看一看这部“纯净的”暴力历史。
由于发现了人类生命的不同寻常,人们一直在不断地努力实现暴力形式的蜕变(当然也曾经有过相反的努力,发明过一些比砍脑袋恐怖得多的杀人技巧)。这一蜕变的路程,可以简略地描述为:杀人――>致残――>不导致残疾的殴打――>不留下无可恢复伤痕的殴打――>不流血的殴打――>有些疼痛的殴打(常见于家庭或者学校的暴力品种)。总而言之,这是一段垂直的路程。
同时,由于暴力逐渐被赋予越来越的的社会含义,暴力本身(这里不涉及SM)也在不停地异质化。这些新兴暴力门类繁杂数不胜数,其中至少有:
监禁;
流放;
身体拘束;
剥夺社会地位;
以及纯属精神领域的压制性批判,漫骂,羞辱和污蔑。
它们各自的发展方向与暴力主干的生长方向并不平行,颇有疏影横斜之致。如果一定要形象化地描述暴力蜕变和异质化的历史过程,我们当然把它比做一棵树。
性的历史发展动因与暴力有所不同,但是我们可以把它同样地描述成一棵树。
性行为蜕变的开始,与发现性的快乐有关系,但更重要的是和祖先们对直观遗传学的研究成果密不可分。他们发现不同形式的性关系可以导致繁衍后代质量的不同:乱伦和滥交的部落,十分容易产生羸弱的婴儿。于是父系社会逐渐取代母系社会,一名男性独占一到多名女性的社会结构逐渐形成(千万别把这些话告诉我历史老师,上学那会为了我和他争论这件事,他期末楞给我打了59分)。
毫不意外地,罪恶感也和独占的性关系模式携手翩翩而来――你还能指望谁出场呢?而罪恶感当仁不让地成为性行为蜕变的动因。这个蜕变的过程中出现了:
自渎;
色情想象;
色情文学(口头和文字的)。
同时性行为的蜕变也伴随着异质化的过程,其中的成果有:
对女性的审美观念;
恋物;
不可能发生生育后果的性接触方式;
倾慕,呵护;
爱情乃至“柏拉图式的爱情”。
诸如此类的蜕变和异质化的成果构成了第二棵树。
上面所叙述的两棵蜕变和异质化之树,在很长时间内都是各自独立的,而当它们的异质化目标偶然(?)指向对方的时候,一颗新的树萌芽了,没错,SM。
***几句题外的话***
这片文章从构想到着手,我的想法一直在变,也不停地遇上难以解决的困难,外行就是外行,呵呵。我最开始的时候,压根儿没打算说什么树的事儿,等它生生挤进这个故事的时候,我随口就把其中的一个相关概念叫成降解。可是叫成降解早晚是要出岔子的,现在我已经看出来了。
叫什么好呢?“出离”?鲁迅先生在一片文章里有过这样的句子:“我已经出离了愤怒”。但是无论鲁迅先生的情绪转化对他自己是多么的痛苦艰难,在我们看来,那也象是高空云霓的一次精妙飘忽的变幻,这个奇崛的词汇并不适合表达我们这些普通人在面临to be or not to be 的追逼时的挣扎。叫“蜕变”吧,又和“异质化”又多少有点重了,哼哧,我明明是想把这两个过程说成是垂直的嘛。唉唉先凑合着用吧。
七、SM的主干
在嗜血色狂的历史故事中,鄙狼已经无可挽回地把它当成了SM之树的根,可是鄙狼脸皮再厚也不得不承认,我没有找到证据说明嗜血色狂是SM中第一个问世的品种,我甚至难以看见发现这种证据的可能性。不过既然爱因斯坦都可以不把时间的绝对性当一回事,那么鄙狼一篇胡喷的文章里,又凭什么一定要把时间当成必须参照的坐标?因此,肃静,鄙狼以爱因斯坦的名义宣布,嗜血色狂是SM这棵大树的根。
在描述SM之树的时候我再一次遇上了用词的问题。比方说控制,当你控制一台电脑的时候决不会对其产生性欲,当你生死交关之际控制了厨房里的火苗,你也不必害怕此后会与炉子产生什么婚外的麻烦。而在SM中,对伴侣的控制(以及被控制的感觉),则经常以性快感为目的(偶尔有其它最终目的,比如把性快感再次异质化为精神松弛一类的感觉)。但是每次谈到SM中的控制,我又不能总是说“以性快感为目的可它偶尔还真就不是这个目的的那么一种控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我只能请大家在谈论SM中的控制以及其他词汇时,不要忘记它在这里有着更丰富的内涵。
至于SM之树主干的荣誉,鄙狼以为难以赋予某种具体的行为,哪怕它象暴力那样醒目。SM的主干应该是一个概念,你可以把它叫作控制、操纵、操作,总之很糙的一个东西。它的生长方向(亦即降解过程),如果和暴力这个向度作比较,似乎是趋于弱化,但是与其它的向度比较,结果又会有所不同。
所以我们仅仅可以认定,它的生长方向是逐渐离开性器官,弱化身体接触,而向精神方面不断前进。
这一指向,显然与道德的指向,以及其它的主流价值的指向不可能总是平行。发现这一点不免使我稍微有点懊恼,直到我记起赞扬和鼓励这种正向的助力,也经常被些老滑的家伙们用作控制手段。这让我看到一线希望,感到在这棵大树上,有可能找到那样的树杈,那里既可以把SM爱好者造成的伤害减至最低,又不会构成对SM爱好者寻求个人幸福的压抑。先声明,这篇文章里不指望明确地指出那个幸福的枝杈在哪里,其位置肯定与你自己的感受有关。我想说清楚是:这是一棵什么样的树。至于树上的哪些地方特别危险,以及你可以用什么方式在树上攀缘,你当然会有自己的观点。
我猜得出,有些一向以特立独行著称的朋友们已经在为刚刚说到的主流价值取向而不舒服了。这个问题我们以后还可以详细讨论,今天我只想说,流血就是流血,损伤就是损伤,那永远是负面的行为。
作为一个异质化的结果,SM的枝条,也就是异质化的异质化,应该如何描述?(哦∼∼∼老狼要死掉咯!给他一大哄哦!)。
放你的心,脸皮厚到老狼这个程度的人,才不会轻易认输呢。
八、SM的枝条
在上一个章节里,鄙狼已经十分阴险地把SM的主干定义为一个概念:控制。比方说吧,一般人打人就是打人,完了也就完了,可是在SM游戏中打人(或者挨打),居然会产生性方面的想法。这不够“异”吗?(“倒是哈”),没有变“质”吗(“变了变了”),这个过程不可以叫做“化”吗?!(“行了行了接着说吧你就”)。
呵呵,请原谅我开了这么个玩笑,我确实有点困了,需要提提精神。
这些枝条的名字,可以是禁闭,殴打,拘束,羞辱等等等等。我再一次提醒大家,这些词汇和它们在暴力之树上的表兄弟已经有所不同。
这些五花八门的精灵有一个的共同的目标:寻找快乐。
为了这个目标,这些精灵不约而同地支付了这样的代价:压制、损坏和诋毁那些值得保护和珍惜的东西--至少是在表演这种压制、损坏和诋毁。
既然我们知道,随着生命的终止,所有的压制、损坏和诋毁也就获得了无可复加的终极胜利,所以我们可以看出,SM枝条的一端,隐约地指向嗜血的狂想。
而所有这些精灵,手中都握有同样的武器:对他人身体和精神的(部分或全部)处置权,控制的面目清晰了。
随着控制程度的差异,SM活动的强度不断变化,甚至形式也不断创新。所有SM品类的枝条其方向不同、位置不同,但也都无疑地簇拥着那根看不见的主干:控制。
我们吃惊地发现,这棵古怪精灵的树,居然还可以和其它的社会行为之树联手,产生出闻所未闻的行为之果。需要例子吗?去过网上聊天室的朋友大概都见过这种事情,一位聊友向女士求爱求性或者求SM未遂,因此就刷屏漫骂甚至扔个小炸弹伍的,我完全理解他的心情,呵呵。如果事情发生在现实世界,这位聊友很可能还会去扎坏女士的车胎,也许还会恰恰相反,这位聊友完全也有可能因此去健身房寻找健美,去书店寻找渊博,去努力工作寻找成功。――笑什么笑啊你!真的,很有可能。
九、关于M
在上一幕里,我们大体领略了SM这棵大树的整体模样,根据山东大学哲学系教授张先生(恕忘其名)的学说,生物的某一个部分,会包含着与其整体类似的结构信息,比如耳廓与婴儿之相象,或者一片树叶的脉络与树的整体形状之雷同。
每一种SM之树上的异质化成果,比如拘束,也确实有着类似嗜血色狂的自己的历史故事,他们的诞生同样伴随着精灵们的恶作剧,他们的存在同样可以成为SM世界的入口,在那些入口处我们同样可以探询一个人体验到SM情绪的种种成因。
按照最早的提纲(这也是通常的行文次序),接下来应该描述的,就是这五花八门的异质化成果。但是有耐心把鄙狼这篇文章一直读到现在的朋友,必定是对SM心理和行为有着深刻的认识,和他们细数SM的种种花招未免降低了这场对话的水平。而且本文的目的,原来就决非以通俗的语言向大众普及SM常识――那不是当着一大堆关公耍大刀吗呵呵,谁还不知道自己回了家该怎么和贤夫人找乐,谁比谁傻多少是怎么地。
至于那些对我暗淡文风大皱其眉甚至呕吐不止的年轻朋友,嘿嘿,这篇文章你不看就对了,本来就没打算带你们一块玩。网上可乐的东东多了去了,干吗跟我这儿瞎耽误工夫。
因此沿着蜕变的逻辑,下面一个该出场的角色,应该是M了。更准确地说,是M心理。
把M的出现说成是在S之后,有这样四个理由:
1、通常的逻辑。尽管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S欲望的倾泻目标,但并不可以因此说,每一个人都自然是一个M角色的爱好者。M的心理体验,使他和通常人群有所不同。这种不同,就如同缸里的水和被勺子舀起来的水那样地明显。不妨一问,是先有“勺子”,还是先有“勺子里的水”?
2、自愿的特征。上面的理由,只能说明M不可能出现在S之前。我们要是有某某大法所自诩的那种神力,也完全可以先把一块四四方方的青铜浸入水中,然后运起神功将其捏成勺状――与此同时,那“勺子里的水”也就被界定了。可问题是人的心灵毕竟不同于无情之物,想要从“被控制”这种违反人的天然意愿的状态中异质化出某种快感,必要的,是比形成S心理更长的进程。与此相反,回顾一下嗜血色魔的故事,我们发现驱动那个恶心家伙变成谋杀犯的那两个精灵,倒是和人的某些原始本性颇有交情。
3、蜕变的逻辑。即使你有办法发现确凿证据(我看是白费劲),说明人类的第一个SM爱好者是M,他在某种神异的启示下得知了被控制的乐趣,因而恳求并且继而造就出第一个S,那并不足以打破我的信念。这种努力,就象试图证实人类首先学会乘法而后学会加法一样的难以立足并且缺乏现实意义,而在蜕变的进程中,M的出现是这部历史剧中非常重要的一个转折。
4、恶魔的阴影。这是上述推论产生的新疑点。认为M在S之后出现,我们发现了两个新的问题:以虐待非自愿者为乐趣的人算不算是S?没有M的SM,还是不是我们的讨论范畴?对这两个问题的回答,我都是肯定的。对于一个S爱好者来说,宣泄对象是否自愿,基本上是一个道义问题,当对象变成自愿者时,S所得到的心理体验会有变化,但并没有发生质的变化,除了在道义这一点上,什么 都没有变。而遗憾的是,仅仅用道义,不能构成一个人精神世界。极端地说,构成一个圣徒的物质及精神因素,和构成一个罪犯的同类因素,其中的差别,远远小于猴子和大象构成上的差别。与这样的差别相比,有M的S和没有M的S,他们之间的差别就更加微乎其微。如果所谓主流人士对SM感到恐惧,你得承认那是有一些合理因素的。
在她艰苦地把房间打扫完毕之后,我也即将完成这个艰苦的章节。作为SM蜕变和异质化进程中最奇异的一个果实,M的历史故事显得异常诘屈聱牙。也许有的朋友会乐意从M的角度去写一部完全不同的史剧,那是鄙狼难以胜任,但非常乐意看见的。下一次我们继续谈论M之出现带给我们的新故事,而现在我已经“出离”饥饿了,呵呵。
十、弹性恐怖极端
随着M的出现,“自愿”这个概念第一次闯进了SM世界。虽然在未经对象的同意时,仍然会有人去制造真正的牺牲者,但是毕竟,越来越多的S爱好者开始“自愿”地遵守自愿规则。在远离黑暗、远离恐怖的蜕变过程中,这是最值得称道的一次蜕变。
这不是一次个人的蜕变,而是一次SM之树的整体蜕变。
但是,这次蜕变完全解决问题了吗?没有,远远没有!
在M出现以前,法律可以清楚地标定什么样的伤害应该得到什么样的惩处,而在“自愿”的掩护下,似乎连嗜血色魔都可以站出来辩白一番了。
每种SM行为方式的极端,不再是具体的,而是可变的。现在的恐怖极端,是M角色在“当时”最大程度上能够接受的那一种。这“当时”二字,当时就挖出了一个陷阱。下面是一个例子。
由于整个社会习俗对每个人的心理暗示,女性往往希望她所爱的人比自己更加强大,也乐意在很多方面服从他的意志,甚至忍受他的一点坏毛病,乐意付出一点牺牲一点。不适当的青春期教育可能会加深这种倾向,使她的性幻想中出现一些被控制的内容。她当然还是羞涩和自爱的,可这种羞涩却更加影响了她对性关系的观念:女性不应该是太主动的。这的确有一点M的倾向性。
但是这既不证明她已经是一个M爱好者,也不证明她必将变成一个M爱好者,尤其不能证明她应当成为一个M爱好者。
可当一个老滑的家伙发现这一点,事情就开始变化了。他用一点点的控制,加上一点点的快感,在那个女孩朦胧的心里,把这两者联系起来。那个女孩太纯洁了,她“自愿”接受这些,并不是因为性的快感,而是因为爱情。如果她清醒到可以认识到,这位先生对爱情并不太感兴趣,他更感兴趣的是性,以及控制另一个生命的虚荣,她会拒绝,可是陷阱越来越深了。
如果说上述的“自愿”,由于双方目的的不同,并不能称作真正的自愿,那么接下来女孩就可能会在欲望的驱使下越走越远。她会接受甚至要求更多的伤害,为的只是一点快乐。我不想描述那些五花八门的伤害,只想告诉你,行为的界限会越来越远,“自愿”的陷阱会越来越深,至死方休!在那本著名的SM小说《O的故事》里,O最后自愿地死去了。而此时的自愿,与开始时真是天差地别!
这是一个成功的、反方向的蜕变,日本人喜欢称之为“调教”。这个词带有大和民族一贯的精细作风,甚至还有点正儿八经的伪科学味道。一切都借着原始欲望的推动甚至主流性意识的帮闲,一切都那样顺畅自然。直到失掉所有的新鲜活力的女孩自愿地、“恰当地”结束自己的生命,那个“主人”始终躲在“自愿”的帷幕后面,不动声色,不承担任何责任和风险。
除了一种风险:失掉所有人性,失掉对所有美好事物的感知能力的风险。对于控制方,自愿原则同样可以成为一个越挖越深的陷阱,它可以使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台完美的虐恋机器。看看《O的故事》里的那个完美的控制者吧,和O相比,小说里steven的形象是死一样的苍白!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装饰着O,“就象对待一头猛兽那样地小心翼翼”,呸,我根本不相信这台机器还能够懂得什么叫做快乐!
我知道有的朋友不喜欢我在前面讲的那个嗜血色魔的故事,他们希望SM的形象美好一点,这种对美好的合理追求让他们不愿意听见SM里的恐怖和危险,甚至会说嗜血色魔根本就不算是SM中人。那么好啊,今天的故事是经典的SM故事了,可是这个故事比那明火执仗的嗜血故事更加恐怖,也更加令人恶心!
调教?嘿嘿,我现在听见这个词儿就觉着反胃。在这个来自日本的缺乏人性热情的冰冷机械的词汇里,我们居然还可以发现“自鸣得意”这种属于人类的感觉,这可真是一个奇迹呀!
十一、新的蜕变动机
SM真的很象一个暗世界。循着SM之树上种种异质化的枝条,一些人们从不同的入口进入了这个暗世界。外面的人们无法看清里面的事情,他们也很少会知道互相的消息。
他们坚守着自己的行为方式和行为准则,这些方式和准则划定了他们心中的SM边界;
他们艰难地思索着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在他们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关于SM的历史故事。
可这些故事却往往各自不同。
在黑暗之中,异质化和蜕变依然顽强地发生着。
真实的、个人性的蜕变行动时有发生。
蜕变表现为两种形式:
1、设置行为底限。这个底限当然是设置在某一种行为方式的向度上,在离开最恐怖极端的地方,那象是一个警示牌,一个坠落时的安全阻挡,更象是攀登时用来借力的一个楔子。
2、修改行为目的。我们所作的修改,有时候是试图扭转行为的最终结果,有时候是改变施行行为的动机,有时候也可能是没有实际效果的矫饰。但即使是矫饰也有值得赞许的地方,虽然矫饰只会安慰自己,不会变成具体的蜕变行动,可它毕竟曲折地表达了一种蜕变的愿望。
设置底限的几个例子:
“我不喜欢制造流血,不喜欢烙印和穿刺,更不要说窒息一类可能致命的玩意儿。”
这样的底限显然可以减少对身体的伤害,减低快乐的代价。另外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不留下无可修复的身体印记,可以有助于在愿意的时候退出SM。
“我讨厌群体SM,讨厌滥交。”
呵呵,当然也有不讨厌这些的人。对滥交,从来就不乏什么道德的、法律的批判,现在微生物也加入了这个批判者的队伍。让这些小家伙去批判吧,Aids病毒的批判比谁的声音都更有说服力。
“我在SM里不要直接的性行为。”
这样的朋友让人有肃然起敬的观感,但是也带来一些迷惑:在SM中没有性的直接行为,那么有没有性的意识呢?让一位异性恋的人接受同性的SM伙伴,这可以做到吗?为自己设置这样的底限的人,应当是出于道德方面的考虑,但是鄙狼以为,性行为本身并不是罪恶,尽管它有可能造成罪恶;而SM给参与者带来的精神震撼,至少不亚与单纯的性行为。因此这样的底限我难以看清其实际意义。也许可以修改成“不和不适当的人发生SM关系”?
修改行为目的的例子:
从事SM行为最通常最直接的目的,恐怕还是性的快乐和满足。但SM活动从方式到心理体验都极其复杂,快乐的代价有时也让人震惊,因此个中人也会经常感到迷惑以至恐慌。因此重新诠释SM活动的目的,无论是为了安慰自己的道德感,还是调整自己的行为,都是可以理解的。这些新的诠释里,一般是为“快乐”提出一个新的最终目标,有时还会试图抹杀SM里性的内容。
“谁和谁还不一回事儿啊甭管啥目的我看都是那目的。”此为鸵鸟说;
“我从事SM是为了放松神经解除工作中的压力。”此为治疗功能说;
“我喜欢SM是因为对美(也可能是力量)的崇拜。”此为艺术说;
“我沉浸在SM中是宣泄着对情侣难以用通常方式表达的爱意,SM只应该是在有感情的人之间。”此为爱情说;
“我玩来玩去终于认为SM就是一个性游戏不应该有感情和牵挂。”嘿!这算是怎么一说!
持最后一种观点的人大概曾经震惊地发现,感情的伤害可能比肉体的伤害更可怕。这种前提无可辩驳,但这种推论可能导致的结果却令人难以苟同。另外,对他人感情的冷漠,同样也会损伤自己的感情。
鄙狼当然可以在这里轻松地评说每一种观点,但是SM爱好者无论持哪一种观点,都不会是随便说说而已。每个人的SM观念都来之不易,每种观念的形成,都是违反自然欲望力量的、艰难的攀登和挣扎。鄙狼很高兴能够及时地把“降解”改称为“蜕变”,因为降解总会在自然力的作用下随着时间的推移缓慢进行,而蜕变的过程总会伴随着对蜕变的抵制和封杀。如果说还有一种自然力,是在推动蜕变的前进,那么这种自然力只会是新生命日益丰满、壮大所带来的不可抑制的爆发。突围,在我们的生命中,心灵总是这样挣裂旧的茧壳,去看见新的世界,获得新的体验。
随着这些新诠释的出现,更广泛的社会行为内容已经进入我们的视野,我们的话题已经开始出离SM了。
十二、在更广阔的背景下
什么是历史的真相?我们看到的真相是历史的全貌,还是哪一个局部?我们讲述真相的角度和立场是什么(或者说我们是在它的里边、外边、左边还是右边)?我们度量历史的衡度可靠吗?历史复杂的维度我们可以完全认识和准确复述的吗?
作为历史河流里的一个个水滴,无数人曾经努力挣扎,希望暂时脱离这条河流,只是为了一个儿童似的好奇心:在更高的地方,看一眼自己这条河流的模样,哪怕会重新凝结成一个雨点摔个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如果他们落回到河里,他们会伴着河水奔涌的喧嚣,向身边的水滴讲述关于这条河的故事。这些故事经常会受到嘲笑,有时会受到认真的质疑,于是就有新的水滴蒸发,降落,于是就有新的故事加入这欢腾的,永不休止的喧嚣!
在越来越宽广的背景前,SM城堡显得越来越小。SM是什么?是一个人群吗?是一种情绪吗?是一个功能吗?是一种生活方式吗?
都可以是,也都可以不是。关键的问题只有一个:作为一种控制性游戏,它是否可以被人们控制?或者说:我们可以接受的,是什么样的SM?
而随着人们进入SM世界的目的日益复杂,SM的最重要特征:控制和性意念,有时似乎都被淹没了,变得并不重要了。
在女人必须裹脚的年代里,SM是社会道德和审美观念的一部分,而在一位清朝老大人的公务之余,他甚至题写过这样的楹联:
为如夫人洗脚 赐同进士出身
可是如果一个SM爱好者神往那样的年代,那可就错了。不要说裹脚对女人的摧残,就连那位高高在上的如夫人,她的真实社会身份也几乎接近于奴仆。
当解放的洪流滚滚而来,人和人的社会地位的差异越来越小,所有的罪恶,所有的不平等都被奋力地清扫着,甚至关于罪恶和不平等的游戏也是一样。人们不仅把这些垃圾在精神世界里归拢起来,树立成一个危险的警示或道德胜利的纪念碑,而且为了形象起见,他们寻找着一个人或者人群,把耻辱的标志钉在他的额头上,以此为效尤者鉴!
我们不能抹杀这种做法的善意,但是天下从此太平了吗?
文革期间,一位革命派发明了一种摧毁牛鬼蛇神意志的天才方法。他把大张的废纸掏上两个洞,然后让牛鬼蛇神戴上这种纸枷。如果数小时后纸枷有一点点的损坏,阶级敌人必将受到非人的迫害。
这是SM吗?不,这是罪恶。
而当一 个女孩把一付纸枷戴到情人的手上然后说“我过会回来,要是让我看见你把它弄坏了……”,女孩强忍住的笑意看起来真是有些奇怪,但这是罪恶吗?不,这是SM,一种关于罪恶的游戏。
人们在把SM定义成一种耻辱行为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或者说刚刚开始发现),在SM中除了有许多真正的罪恶,但是也有这种关于罪恶的游戏。
也许有一天,SM会完全蜕变成这样一种游戏,人们在游戏里戏耍着过去不能战胜的恶毒精灵,驱赶着记忆里对黑暗罪恶的最后一些残余的恐惧,因为那时候,世界上已经找不到什么真正的罪恶了。
但是,那可能吗?如果可能,要再过多少时间?
我始终不能找出一个合乎情理的办法,来划分所谓的SM人群,SM的行为和情绪体验,在每个人的社会活动和精神活动中,都只会是很小的一个部分,一个比较容易控制,容易使其蜕变的一个部分。而在整个社会历史的进程中,蜕变,却是那样的艰苦卓绝,每一个人的每一点蜕变都是那样困难。
二十年前,北岛面对历史曾经愤懑地说:
卑鄙 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高尚 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二十年后,看破红尘的聪明人却讥诮地说:
高尚 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卑鄙 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欲哭无泪。
当习俗的惰性变成一片物欲的沼泽,任何的蜕变,任何挣脱泥沼的努力,居然也经常会被视为背叛和罪恶。
可是有智慧看清局限,有勇气突破局限,正是人区别于猿猴的地方。
感谢新浪网友萧萧0253的《悟空日记--离开紫霞的日子》,那是我在网上看到的最精彩的文字。那猴王面对生死时的斩截回答使我震撼使我燃烧,而今天重读这篇文字,我又听见那个早以成为勇气象征的猴王,他在最后遗言中关于罪与非罪的另一层冷酷反讽。我非常乐意把这段话,作为这篇文章的结束语:
我被吊在蔚蓝的天空中,两棵树的中间。我不知道这两棵是不是菩提树。
我晃晃脑袋,知道自己被剥夺了所有的法力。我闭上了眼睛。
一个声音问:泼猴,你知罪吗?
我轻蔑地笑道:我不知罪,我不知道什么是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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